民国奇案Ⅱ:歌女之死
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故垒西边,人道是,三国周郎赤壁。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……”
“头儿!出事了!”陈青跑进来喊道。
王牧放下手中的书,抬头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有人被杀了,死状有些吓人,何冲跟虎子已经带兄弟们赶过去了。”
看着还没喘匀气的陈青,王牧撇了撇嘴:“走吧,什么尸体我没见过,大惊小怪的。”
出门后王牧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呢绒大衣,别说,胖子搞来的衣服的确不错,外面的雪刚停不久,罪城中还是十分的冷。
陈青把车停在了一条胡同口,下车后说道:“就在这里面,报案的本来是两个人,可惜看见尸体吓晕了一个。”
“死者是什么人?”王牧问道。
“是一个小场子里的歌女,罪城不像上海重庆,听歌的人不多,所以她混得一般,死者叫杜潇潇,发现尸体的人是跟她一起在夜总会跳舞的,一个送回家了,一个还在问话。”
往胡同里走着,王牧发现这胡同里很是冷清,很多家都是破破烂烂的,根本没有人住,到了地方之后,王牧终于明白陈青为什么说杜潇潇混得一般了,杜潇潇住的地方也是十分破旧,只有窗户好像是新换的,不过看上去还是有不少地方透风。
胡同里住的人家不多,何冲正带着人挨家问话,王牧没先去看尸体,而是在胡同里走了一圈,让王牧没想到的是,这居然是条死胡同,而且大部分的雪地上都是没有脚印的。
想了想,王牧来到了杜潇潇被杀的房间,虎子正在门口抬头望天,王牧看了看虎子问道:“什么情况?”
虎子把王牧带到尸体旁边,有些不自然地说道:“左胸被扎了三刀,手臂上也有伤口,说明死者挣扎过,看伤口的痕迹,凶手应该是从背后偷袭,左手捂住嘴,右手挥刀,所以死者在挣扎的时候手臂有划伤。”
王牧看向尸体,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,尸体上半身满是血迹,惨白的脸上有不少喷溅出来的血丝,半张着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,而眼眶中却是空空如也,空洞的眼眶附近都是红褐色的血迹,整张脸上透着令人发寒的怨念。
多么令人作呕的尸体王牧都见过,可杜潇潇的这张脸上却带着莫名的诡异,第一眼看过去,后脑勺便升起一丝凉意。
王牧下意识地点了根烟,抽了两口问道:“眼睛去哪了?”
虎子摇摇头:“目前没发现,应该是凶手带走了。”
凶手要眼睛干什么?王牧想了想又问道:“凶手是怎么挖出眼睛的?”
“用手,准确地说,凶手把手指插进了死者的眼眶中,然后用力拽出来。”
“杀人,挖眼……凶手到底要做什么?”王牧有些想不通。
“对了,发现凶器了么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死亡的时间呢?是在什么时候?”王牧皱着眉头问道。
虎子说道:“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。”
王牧点点头:“你先带尸体回去吧。”
虎子走后,王牧一直在盯着尸体看,试图从这张诡异的脸和空洞的眼眶中看出些什么,进屋的时候王牧就观察过了,房子虽然破了些,但毕竟是一个小姑娘住,门闩都是好的,窗户也都是封死的。
也就是说,凶手很有可能是熟人,进屋后趁杜潇潇不备,突然暴起杀人,能让一个小姑娘在大晚上收起防备之心,把人带进屋内,这个人应该和杜潇潇的关系不一般。
就在这时,外面忽然传来了争吵声,王牧顿时一皱眉头,而后又听见何冲吼了几嗓子,才把争吵声压了下来,王牧向外走的时候陈青正好进来,对着王牧说道:“头儿,有些不对劲儿,何冲把胡同里住的几个人都带过来了。”
说到这,王牧忽然停下了脚步,在屋内悄悄地观察这几个人,陈青见王牧停下,站在王牧身边指着一个人说道:“最不对劲儿的就是他,杜成,是杜潇潇的父亲,说是已经和杜潇潇断绝了关系,叫他过来他还一脸的不情愿。”
王牧站在屋内,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偏瘦的中年男人,脸上没有一丝伤心,满是厌烦和不耐,衣着并不华丽,但整齐严谨,看上去生活得还不错,同在一条胡同,忍心让女儿自己住在这破屋子里,也是够绝情的。
“那个老头是干什么的?”王牧问道。
“他啊,老裴头,差点就成了杜潇潇的老公公,原来也是个富商,后来落魄了,他晚年得子,和杜成给双方孩子定了娃娃亲,可谁知道他那儿子是个傻子,杜潇潇长大了肯定不干,就跑出去学了唱歌,这傻子天天对着自家的井喊媳妇,有天下雨,掉井里淹死了,两家的关系也就疏远了。”
看这老裴头缩着肩膀一言不发,披头散发双目无神的样子,原来是有过这样的经历,王牧点了点头:“你怎么问的这么详细?看他们不像配合的样子啊。”
陈青一笑,伸手指了指一个中年女人:“她叫赵淼,丈夫孩子都在外地,在这帮人洗衣服,说是要攒钱去省城,有一半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,这女人嘴碎得很。”
王牧看了看这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,浓妆艳抹花枝招展,一说话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,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,双手掐腰不丁不八地站在那,还穿了一双小红鞋,倒是有几分刁蛮悍妇的样子。
“那两个人呢?”王牧指着靠在一块的一男一女问道。
这两人像是夫妻,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,但是挺干净,靠在一块,不时还打个哈欠,这女人长着一张猪腰子脸,满脸的不耐烦,倒是那男人白白净净的,看着有些胆小。
“馒头张和他媳妇,城里卖馒头的,起得早,像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补觉的时候,被叫出来还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子。”陈青说道。
王牧撇了撇嘴,他可从来不吃馒头,还是喜欢带馅的包子。
“这几个人你怎么看?”王牧看了会儿忽然问道。
陈青想了想说道:“杜成够狠心,看来是真不认这个姑娘了,如今被人杀了,他还一副欠揍的样,老裴头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,好像自从儿子死了,他都没说过几句话,赵淼这娘们像是看热闹的,那两口子,好像连热闹都不想看。”
“嗯,让这几个人回去吧,我们去看看发现尸体的人,这案子十有八九是熟人所为。”王牧如此说道。
说完之后,陈青出去跟何冲打发走了这群人。王牧抬头看了看天,太阳已经露了出来,照在身上很是舒服,可惜昨晚这雪是后半夜开始下的,凶手在下雪之前就已经动手了,并未在雪中留下什么痕迹。
王牧回到巡捕房之后直接去见了早上发现尸体的人,是一名舞女,给杜潇潇伴舞的,叫红蕊。
“你早上是和谁一起去找杜潇潇的?大早上找她干什么?”王牧坐在红蕊对面问道。
红蕊微微抬起头,怯生生地看了王牧一眼,紧接着又低下头说道:“是和绿萝一起去的,我们白天都在裁缝铺里帮工,绣一些小样子,学着做旗袍。”
王牧打量了一下红蕊,个子不高,身上的衣服也洗得有些褪色了,看来过的和杜潇潇一样窘迫。
“你和杜潇潇接触的时间看来很多,她都有什么熟人,你知道么?”
红蕊想了想说:“除了我和绿萝,潇潇不怎么和人接触的,她性子倔,话也少。”
“那你知道都谁和杜潇潇有恩怨么?夜总会,还有裁缝铺,和杜潇潇的关系怎么样?”王牧皱着眉头问道。
“这个、应该没有,夜总会那里生意不好,这回潇潇不在了,夜总会怕是要关门了,裁缝铺的老板娘很喜欢潇潇的,虽然给的钱少,但是她把做旗袍的手艺教给潇潇,是真的对潇潇好。”
王牧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:“你们在夜总会、裁缝铺都干了多长时间了?”
红蕊掰着手指头说道:“潇潇从省城回来之后,应该有半年了。”
“半年,看你们不像大手大脚的人,也应该攒下一些钱了,杜潇潇怎么住在那个破地方?而且杜潇潇应该比你们赚得多吧?”
红蕊抿了抿嘴唇说道:“还不是杜成,把潇潇赶了出来,潇潇只能找个地方先住着,我和绿萝家里也不好,帮不上什么,杜成每次赌输了钱,就去找潇潇要,潇潇也不敢不给,攒下来买房子的钱都被杜成拿走了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随后又想到了什么,微微皱起了眉头,然后对红蕊说:“没事了,我送你到绿萝家里看看她。”
红蕊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,坐在车里手足无措的,也不敢说话,到绿萝家里看了看之后,王牧出来便皱紧了眉头。
“头儿,有什么发现?”陈青问道。
“这两个姑娘基本没什么嫌疑,首先身高就不够,和凶手不匹配,也没有动机和杀人的胆子,至于杜成……”
陈青想了想说:“杜成倒是真有可能杀人,说不定是没要到钱,恼羞成怒呢?而且大晚上还能让杜潇潇放下戒心开门的,杜成肯定是其中之一。”
王牧的想法倒是有些不一样:“杜潇潇勤快能干,杜成应该不会放弃这个‘摇钱树’的,毕竟杜潇潇一死,他还能找谁要钱?”
“这倒也是。”陈青也皱起了眉头,杜潇潇的圈子很小,但目前看来都没有足够的动机。
沉默了一会儿之后,王牧忽然说道:“饿了,找个地吃包子。”
进了包子铺之后王牧便喊道:“一屉牛肉的,一屉茴香的,再来一屉素的。”
陈青跟王牧时间长了,现在看见包子都有些发怵,陈青深知王牧的饭量,对王牧说道:“头儿,我去隔壁吃了。”
王牧摆了摆手,陈青到了隔壁的饭馆,点几个小菜,有荤有素有凉有热,要不是办案的话还得来壶酒,这才是应该有的生活嘛!陈青一直想不通,王牧为什么总是对包子情有独钟。
过了没多久,王牧面前的三屉包子只剩下了几个茴香的,王牧一口半个大包子蘸着鲜红的辣椒油,吃得是十分享受。
陈青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,对着王牧说道:“头儿,我在隔壁碰见一人,可能对案子有帮助,过去聊聊?”
王牧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了下去之后点了点头,满意地摸了摸肚子,跟着陈青来到了隔壁的饭馆,陈青的桌前坐着一个穿马褂的老头,端着一杯小酒,喝得美滋滋。
坐下之后,陈青立刻介绍道:“这就是我们王探长。”
老头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:“小的见过王探长。”陈青解释道:“叫他老李就行,以前是城东那一片的保长。”
王牧恍然,这老李当年也管着四五条胡同,近百户人家呢,想了想王牧问道:“杜成这个人你有印象么?”
老李点点头:“知道,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当年那小子成亲的时候我还去了呢,喝酒赌钱,因为他打媳妇我还说过他几次,可惜他那媳妇了,跟他过了十年,落了一身病,最后死了,也是不用再遭罪了。”
“这样啊,杜成家有个闺女你知道么?”
“知道,杜成那小子贪钱,和老裴家那傻小子定亲了嘛,后来老裴虽说不行了,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,家里还是有点值钱的东西,杜成也没反悔,可那丫头不干了,谁也不想嫁给一傻子啊,那丫头自己就跑省城去了,也不知道回来没有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:“就那个胡同里,你还对谁有印象?”老李连说了几个人,可惜早都不在那住了。
陈青提道:“赵淼,你认识么?”
老李愣了一下,随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:“那个骚货还在呢?”
“听这意思,你和赵淼很熟?”陈青问道。
老李嘿嘿一笑:“也算不上,她谁都跟,只要能捞到好处就行,我记着杜成媳妇死了没多久,她就和杜成搞一块去了,那娘们一直看杜成的媳妇不顺眼,这下可好,等人家死了,她还能和杜成瞎搞。”
王牧皱了下眉头:“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陈青也问道:“那赵淼不是有家的人么?”
“那年是大旱,总有着火的,我晚上都得转悠一圈再回家睡觉,到杜成家门口,我正好撞见那娘们从杜成家里出来,衣服还没穿好呢,那娘们嫌家里的男人不行,还看不得比她好看的人比她过得好,杜成打媳妇,有一半都是她吹的风。”
回到巡捕房之后,王牧就一直在思考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,想了想把陈青又叫了过来:“你去再打听一下,就找那个馒头张,最好避开他媳妇,那人比较胆小,看看他都听过看过些什么。”
陈青应了一声,转身出去了,王牧想了又想,这胡同的几个人,馒头张应该是最好拿下的一个,可到现在为止,还是找不出杀死杜潇潇的动机,没有情人,没有钱财,看现场是熟人所为,看来还是没有发现这条胡同中隐藏的恩怨。
即使是临时起意,也要有足够的动机才行,而且凶手是带着刀去的,又不像临时起意,似乎去找杜潇潇,就是为了杀死她。
王牧皱着眉头点了根烟,没抽两口,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,王牧有些不耐烦地走了出去,正看见一个人在跟何冲说着什么,还很激动的样子。
走了过去王牧才发现那是杜成,王牧就站在杜成身后不远处的走廊里,这才听清了他们吵的是什么。
“杜成,你别在这耍赖了!案子没破之前,尸体必须留在巡捕房!这是巡捕房的规矩!”何冲喊道。
“凭什么?!谁定的规矩?那是我女儿,活着是!死了也是!她得埋在我杜家的坟里!”杜成几乎快跳了起来,扯着脖子喊道。
“我警告你!这里是巡捕房!我们的规矩必须守!你赶紧走,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!”何冲有些不耐烦了。
“我不管!我就要把我女儿带回去!”杜成开始撒泼耍赖,何冲还想再说什么,却看到了王牧的眼神,何冲看着杜成,嘴角抽动了一下,一脚就踹了过去!
杜成顿时弓着身子倒在了地上,何冲指着杜成的鼻子说道:“赶紧滚!你要是再来巡捕房闹事,老子就把你抓起来!”
随后何冲一挥手,两个人拖着不敢说话的杜成,把杜成扔了出去,何冲连忙来到了王牧身边,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王牧,何冲小心的说道:“头儿?”
王牧沉着脸说道:“把虎子叫来,去停尸房!”
杜成这突兀的举动引起了王牧深深的怀疑,对杜潇潇的死毫无伤心的杜成,居然撒泼耍赖地要带走杜潇潇的尸体,这其中一定有古怪。杜成的为人王牧了解了一个大概,弄一具尸体回去安葬,杜成怕是没有那么好心。
停尸房中,杜潇潇空洞的眼眶还没有合上,眼眶周边满是黑褐色的血迹,惨白的脸上嘴巴张开,似乎在说着她的不甘。
“杜潇潇的衣物,有没有发现什么?”王牧问道。
虎子摇了摇头:“没有,都是很普通的衣服,没有夹层,没有首饰,没有特殊的图案。”
“那尸体上呢?”王牧继续问道。
一把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,杜潇潇的尸体暴露在三人眼前,虎子指着杜潇潇的胸口说道:“这里三个刀口,刀刀致命。”
随后又抬起了杜潇潇的手臂说道:“这里是挣扎时的划伤,还有手指上,有几个小伤口,是针扎的。”
王牧知道那手指上的针孔是在裁缝铺刺绣时留下的,这不稀奇,可杜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?这尸体上有什么不想被王牧发现?
虎子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:“尸体上没有胎记,没有疤痕,找不到奇怪的地方。”
“你去仔细查一下杜成,最近都干了什么,和哪些人打交道,尤其是杜潇潇死的前后这几天。”王牧对何冲说道。
何冲应了一声,犹豫了一下又问道:“要不要把杜成直接抓来问话?”
王牧摆了摆手:“现在没有证据,也找不到杜成的动机,没理由抓人,你也知道,屈打成招的事情我不愿意做。”
“我今天不想出去了,虎子晚上给我买几个包子回来。”说完之后,王牧便回到了楼上。
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,陈青回来了,王牧问道:“卖馒头的说什么了?”
“馒头张出去的早,很少在胡同里和他们碰面,就有一天晚上,馒头张起来解手,听见外面有人吵架,就好奇地趴在门缝看了看,是赵淼和杜潇潇,吵什么也不知道,就听见赵淼骂得很难听。”
陈青的话让王牧皱了皱眉头,杜潇潇十几岁就跑去了省城,才回来半年,和赵淼能有什么深仇大恨?
王牧和陈青谁都没有出声,一直在思考这几人的关系,赵淼的性格按道理来说看杜潇潇不顺眼正常,奚落几句也在情理之中,从杜潇潇的经历来看,脾气也是很倔的,和赵淼吵起来之后,赵淼要想晚上进到杜潇潇屋里,可能性很低。
但这也不能完全排除赵淼的嫌疑,现在谁都不知道在杜潇潇的死中,赵淼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,还有杜成,杜成和赵淼的奸情很可能还在,但这和杜潇潇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?
赵淼的男人和儿子还在省城,赵淼不可能和杜成光明正大地在一起,所以杜潇潇根本影响不了什么,而杜成这个人……
“呼~”
陈青打开窗户,一股冷风瞬间就吹了进来,王牧一下就清醒了不少,屋内被烟熏成蓝色的空气也终于被释放了出去。
“头儿,我有些发现。”何冲回来了。
王牧眼睛一亮:“发现什么了?”
“杜成这些日子没少输钱,家底都败光了,据赌场的人说,杜成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房子,剩下的全输光了,还欠了很多钱,然而今天杜成却还上了钱,又在城里买了很多东西,这钱的来源有点可疑。”
王牧想了想问道:“他都买了什么东西?”
“酒、烧鸡、元宝蜡烛、一些纸钱,还有符咒和法器,我跟着杜成去了乱葬岗,杜成在一个坟前祭祀,还用法器摆了个什么阵,我也看不懂,等杜成回了家,我才回来。”
“法器?符咒?”王牧皱起了眉头,这杜成到底要干什么?王牧想着想着忽然问道:“陈青,上次帮我们那个老道叫什么来着?他还在罪城么?”
陈青想了想说:“常老道吧?”王牧点点头:“对!”
“他那个、在妓院,死女人身上了……”陈青小声说道。
王牧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,想了想又问道:“杜成祭拜的,是谁的坟?他媳妇的?”
何冲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,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,建得很好,但是没有墓碑。”王牧转头看向陈青: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个案子,我带你干了什么吗?”
陈青瞪大眼睛,忍不住打了个冷颤:“头儿,你不会又要挖坟吧?”
王牧摇摇头:“算了,乱葬岗建得比较好的坟不多,你们现在出去打听打听,看看是谁家的坟。”
陈青何冲松了一口气,连忙出去了,生怕王牧叫他们去挖坟。
二人走了不久,虎子拿着一袋包子走了进来,王牧吃着包子,在身后找了本民间祭祀的书看了起来,王牧本没有那么喜欢看书,可看书能让王牧安静下来,而且这些书,是晴儿摆在这里的。
傍晚的时候,陈青赶了回来,进屋后连忙说道:“头儿,那坟是老裴头的傻儿子的,还有,赵淼死了,何冲虎子刚走。”
王牧迅速起身:“走!看来凶手要浮出水面了!”
赶到胡同里的时候,何冲虎子都守在门口,旁边还站着打着哆嗦的馒头张,王牧上前问道:“是你发现的尸体?”
馒头张哆哆嗦嗦点了点头:“是、是我回家的时候看见的。”
馒头张回家要路过赵淼的家门口,据馒头张说,赵淼家的大门和房门都是敞开的,馒头张看到屋内吊着一个人,当时就吓尿了。
王牧带头走进屋内,正对着房门,梁上便吊着赵淼,一条麻绳套住了赵淼的脖子,赵淼仰头向天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。
地上有着一张翻倒在地的桌子,桌子旁还有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杀人偿命,我自知难逃死罪,我一时冲动杀了杜潇潇,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……
王牧和虎子对视了一眼,虎子点了点头,王牧的脸色阴沉的得可怕,这“畏罪自杀”的现场也做得太假了点!
“封锁这条胡同,任何人不准出入!”王牧下令之后,又示意虎子把尸体放下来,王牧打量着赵淼的尸体,看到一样东西之后,瞳孔顿时一缩!
“把杜成抓出来!搜家!”王牧立即喊道。
很快,一脸惊恐的杜成就被何冲提了出来,王牧走进杜成的院子里,那院子中赫然摆着一口大红的棺材!
杜成只觉得面前一黑,高大的王牧站在了杜成的面前,明明离得很近,杜成却看不清王牧的脸,只听见王牧问道:“你买棺材干什么?”
“我、给女儿买的!”杜成哆哆嗦嗦地说道。
“你哪来的钱买棺材?还有,你为什么杀死赵淼?!”王牧加重了语气。
杜成连忙说道:“我没杀人啊!”
“你今天去给老裴头的傻儿子上坟了?还烧了不少纸钱吧?你知不知道,你身上的纸灰蹭在了赵淼身上,你勒死赵淼的时候没注意到吧?”
王牧每说一句,杜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,他的确没注意到身上还有纸灰。
王牧又低声说道:“你的手法未免太拙劣了!自己上吊身亡的人,脸是向下的,而被人从背后勒死的人,脸是朝上的。”
说完之后王牧叹了口气:“看来你很着急啊,不,着急的可能不光是你。”
王牧挥了挥手:“把老裴头带出来,搜家。”
这话一出陈青虎子都愣了一下,便连忙带人过去了,而杜成则是绝望地低下了头,打开老裴头的院门,陈青便惊呼一声。
老裴头的院子里也有一口大红棺材!
当老裴头被带出来的时候,他还是一脸的平静,只不过眼中的遗憾还是流露了出来。
王牧上前问道:“是你杀了杜潇潇?”
“是。”
听见这话的杜成身子一震,望了老裴头一眼,神色有些复杂,王牧摆了摆手:“都带走!”
回巡捕房的路上,虎子问道:“姐夫,杜成杀赵淼,很容易推理出来,可他为什么杀赵淼呢?你又是怎么知道是老裴头杀了杜潇潇呢?”
“其实一切都摆在我们眼前了,只不过缺少一点东西,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,杜成欠下赌债,需要钱,杀死赵淼,想让我们误以为是赵淼杀了杜潇潇,结案之后,他就可以带走杜潇潇的尸体了。”
虎子有些不解:“尸体有什么用?”
“结婚。”
“啊?”虎子张大了嘴,眼里满是惊讶。
“老裴头要给他的死儿子办冥婚,对象自然是杜潇潇,一个差点成为自己公公的迟暮老人,杜潇潇自然不会防备太多,甚至还会觉得他可怜,这就给了他杀死杜潇潇的机会。”
“然后他再找到杜成,提出冥婚,杜成早就不在乎这个女儿了,而结冥婚,杜成自然少不了好处,正缺钱的杜成自然一口答应,所以才去巡捕房讨要尸体。”
虎子听完点了点头:“那杜成还了赌债,又给老裴头的死儿子烧纸钱,都是老裴头出的钱了?”
王牧点了点头:“我猜老裴头还答应了杜成,正式冥婚之后,还会有一笔钱,要不然杜成不会丧心病狂地杀死赵淼,妄图让赵淼当替罪羊。”
“这老头还真是疯子,居然为了给儿子结冥婚而杀人。”虎子说道。
“或许他儿子死后,他也对杜潇潇怀恨在心吧,而且刚才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些中药,老裴头活不多久了,人一旦要死了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
虎子挠了挠头:“那老裴头为什么要挖出杜潇潇的眼睛呢?”
“这是很迷信的一种说法,人被害死后,眼睛会把凶手的样子留住,所以杀人一定要把眼睛挖出来,不然一看眼睛,就知道谁是凶手了。”
“的确很迷信,人死了之后,过不了几个小时,眼睛就变混了,根本看不清啥。对了,杜成家里的棺材是给杜潇潇准备的,那老裴头家里的棺材呢?他儿子已经下葬了,再把杜潇潇埋进去不就可以了么?”
王牧叹了口气说道:“因为结冥婚要换棺材,未结婚的年轻人死去,用的是白棺材,代表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