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奇案Ⅱ:白发探长

罪城,县长府中,一个僻静的房间,屋内布置得很简单,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,靠近窗户,阳光洒进来的地方,摆着一张大床。

床上的人挂着吊瓶,似乎在熟睡一样。

两个身影站在床边,看着床上的人,止不住地叹气,较为年轻的那人掐灭了烟说道:“何冲,你说头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?”

何冲皱着眉头说:“不知道,但他一定会醒的。陈青,现在头儿这个样子,我们只能轮流守着,还得防着点那群日本人。哎,可别再出什么事了。”

“如果有案子,只能靠咱们两个了。但头儿这里还不能离开人,不管那么多了,头儿的安全最重要。”陈青说道。

“嗯,只能这样了,都已经十多天了,也不知道县长那边谈得怎么样,希望能搞定那群外国人吧!”何冲看向了窗外。

另一间屋子中,屋内布置得十分温馨,两个男孩坐在一张桌子前聊天,较大的那个大约十六七岁,脸上却带着一丝成熟和悲伤。

小一点的那个看上去十一二岁,坐在桌子前有些局促不安,不停地握拳,然后又松开。

“小野,这样,你要说什么?”虎子递给了小野一根鸡腿。

小野一把抢过鸡腿,但并没有吃,慢慢张口说道:“谢……谢谢!”

“嗯,真聪明,吃吧。”虎子说完之后,小野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虽然吃相不堪入目,但已经好了很多了。

虎子叹了口气,自从晴儿死后,虎子就没笑过,加上王牧也在昏迷当中,虎子在这段时间内成长了很多,也变得有些稳重起来。

看着小野吃完了一个鸡腿,虎子摸了摸小野的脑袋,小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,但还是没有反抗。这么多年来小野一直被当做野兽培养,被救出来之后,才开始学习一个正常男孩该学习的东西。

陈青心里对小野有着愧疚和同情,就把小野认为干弟弟,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,在几人轮番的教育下,小野已经淡化了许多的兽性。

与此同时,县长府的客房区,是个很大的院子,这里住满了英法日俄四国的人,就在日本人居住的那个区域里,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。

一时间四国的人全都冲了出来,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,警惕地看着附近的人,胖子县长听见枪声后一拍桌子,“还是出事了!来人!去把赵虎请来!”

“小野,你自己待一会儿,哥哥出去一下!”虎子说完冲出了房间。

何冲与陈青对视了一眼,“陈青你守着头儿,我去看看!”

客房区二楼的一个房间,此时门已经被撞开,胖子、何冲、虎子、以及英法日俄的人都来到了门前。

屋内一个穿着和服的老人坐在茶桌前,但喉咙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,原本在茶桌上的茶具掉落得满地都是。

在场的日本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,佐川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可怕。虽然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在处理,但实权还是掌握在刚刚死去的酒井手中。

佐川立刻带人挡在了门前,语气不善地对胖子说道:“县长!我们的人死在你的地方,我需要一个解释!”

胖子点头道:“好!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,所有人都在这里,可以作证。何冲、虎子,你们进去检查一下现场。佐川先生,先让我的人检查一下,剩下的事情我们到客厅去谈。”

佐川消瘦的面庞抽动了两下,盯着胖子看了一会儿,才点了点头,“好!我信任你一次!”说完之后放了何冲与虎子进去,转身跟着胖子去了客厅。

那三国的人脸色各异,没有多说什么,跟着去了客厅,但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。

酒井的房间内,何冲在屋子内各处查看,窗户都是关着的,没有松动和打开的痕迹。门上的插锁也在,是刚刚撞开的。地上只有散落的茶具,和一个带着火药味的弹壳。

虎子仔细地检查着酒井的尸体,是刚刚死亡没错,致命伤只有一处,就是喉咙上的枪伤,像是正在喝茶的时候,被人一枪毙命。

“在撞门之前,屋内门窗都是紧闭的,没有人出入的痕迹,更何况楼下住的都是日本人,凶手开枪之后一定会被日本人撞见,但并没有,凶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!”

听完何冲的话,虎子说:“是刚刚被枪打死的没错,但只找到一个弹壳,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。”

“会不会是从房顶上开的枪呢?”何冲想了想说道,虎子摇了摇头:“不可能,酒井虽然是靠在椅子上死的,但伤口在喉咙上,除非酒井躺着,不然从上面开枪是打不到喉咙的。”

“而且这院子里四国的人都在巡视,这屋子是二楼,在客房的中间,就算凶手在房顶揭开瓦片开枪,在枪响之后,凶手不存在逃跑的机会。”

虎子的一番分析很在理,何冲也想明白了这一点,但随后又皱起了眉头,“难道凶手会隐身不成?”

虎子摇了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先保留现场吧,我姐夫在的话,他应该会找到线索的。”何冲叹了口气,“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吧!”

客厅门口,四国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,除了佐川外,其他的人脸上都有些小小的得意,因为他们联手扼制住了胖子。

“佐川桑,你说这个县长真的可以在三天之内破案么?”藤原问道,作为佐川的心腹,藤原知道,破案不过是要个面子而已。

佐川巴不得酒井死掉,这样佐川就能够掌握实权了,只不过……

“藤原,要知道,不管能不能破案,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。如果不能破案,那么四国联手施压,就可以在城里真正的占据一块地盘。哼哼,就凭他们,也想破案?”

佐川的眼中精光一闪,和刚刚愤怒的样子截然不同,藤原谦卑地说:“以后就要称呼您为佐川会长了!对了,田中小姐……”

客厅内,胖子坐在主位,脸色异常难看,手指间夹的烟都已经变形了,可见胖子的情绪是多么不稳定。

在胖子的左下位置,坐着一个四十多岁壮汉,穿着一身宽松的唐装,但也能看出那一身结实的肌肉,短发根根倒竖,国字脸上从眼角到下巴,有着一条像蜈蚣一样的刀疤,看上去很是吓人。

壮汉对着胖子说道:“胖子,本来日本人就对你有着不小的怨念,这次出了事限定你三天破案,实际就是为了让他们的私军进城,强行占据一块地盘,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。”

胖子摇了摇头,“龙哥,如果他在,三天破案不是不可能。我知道他们那点心思,但我也不是好惹的。我们灭了金菊门的人,虽然看上去和日本人结仇了,但实际上也帮了他们一把。这群日本人是川樱会的,本就和金菊门不对付。”

赵龙好奇地问道:“你说的他,是王牧?开车自爆的那个探长?他真有那么厉害?”胖子点了点头,“我为了他不惜和四国开战,不光是因为他的能力,他也是我最好的兄弟,可惜,他一直没醒。”

赵龙摇了摇头,“你不是还有两个副探长么?让他们先查吧,你也知道,我是带帮派的,杀人还行,破案的人才真没有。”

“县长!那个……”

陈青跑了进来,看见赵龙在,刚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,胖子说:“都是自己人,有话就说吧。”

陈青应了一声。“我们头儿醒了!”

胖子顿时站了起来。“走!”赵龙也跟了上去,他对王牧也十分好奇。

陈青连忙又说道:“我还没说完,醒是醒了,只不过……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!”胖子呆了半晌,张了张嘴,一句话也没说出来。

王牧的房间中,何冲和虎子守在床前,小野蜷缩在角落里,陈青和胖子一进屋内,就看见了抱着被子的王牧。

赵龙开始好奇地打量着王牧,头发胡子都是乱糟糟的,还算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慌乱,一双霸道的虎眼里,却少了几分神采。

胖子走到王牧身边,“王牧,你还记得我么?”

王牧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其实看见王牧的那一瞬间,胖子就知道,他不是从前的王牧了。

三分痞气、三分霸道、三分睿智、一分细腻,那才是响当当的王牧探长,而此刻的王牧,除了慌乱无助,剩下的只有茫然。

胖子眼眶红了起来,“跟他讲讲以前的事,看他有没有印象。”说完之后,胖子连忙走了出去,赵龙也跟了上去。

这时屋内的人一字排开,站在了王牧面前,一个一个地说道:“头儿,我是陈青,你的副探长。”“头儿,我是何冲,你的副探长。”

“我是虎子,验尸官。”虎子并没有叫出那句姐夫,他觉得王牧忘记了伤心事,也挺好的。

“这是陈野,叫他小野就行,我认的干弟弟。”陈青拉过了有些害怕的小野说道。

几人一脸期待地看着王牧,希望他能够想起点什么,王牧缩着脖子说:“你们说我是探长,那你们是不是要听我的?”

“是!”除了小野,三人整齐地喊道。

“我饿了,想吃东西……”

虎子无奈地一低头,“我去弄吧。”

过了一会儿,虎子推门走了进来,“来吧,趁热吃。”

王牧昏迷了很久,都是靠陈青、何冲喂粥过来的,身体很需要营养,看见热乎乎的包子和肉汤,王牧抓起包子就大口地吃了起来。

陈青让虎子照顾王牧,转身与何冲走了出去。

虎子坐在王牧对面,“好吃么?”王牧也顾不上说话,嘴里嚼着包子点了点头,“嗯嗯!”看着王牧满足的样子,虎子这么多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。

此时的王牧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肉汤,脸上满是幸福的傻笑,连汤水挂在了胡子上都没感觉到。虎子看着像孩子一样的王牧,鼻子一酸,眼眶红了起来。

那个叱咤风云的罪城探长,忘掉了以往的一切,现在这个样子,或许对他是最好的结果,但现在的罪城,容不得王牧这样单纯下去。

王牧吃完之后,用袖子擦了擦嘴,然后看着虎子说:“我想看看我以前待的地方。”虎子一愣,随后点点头。

虎子带王牧来了巡捕房王牧的办公室,并没去以前王牧住的地方,正好何冲、陈青也在这里,正在探讨案情。

王牧一进来就被那一排书架吸引了过去,虎子坐在陈青身边说道:“他要来看看以前待过的地方,案子怎么样了?”

何冲皱着眉头说:“没什么进展,酒井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查过了,根本没有凶手出入的痕迹,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。酒井就是在一个密封的房间内,被人开枪杀死的。”

陈青说:“酒井死的时候是中午,刚吃完午饭,送饭的是我们的人。吃完酒井还把碗筷送了出来,早上的时候还见了自己的未婚妻一面,再就没有任何人去过酒井的房间了。”

“我们连凶手怎么杀的人都不知道,怎么查案?你们说凶手为什么杀人?会不会是那几个老外干的?”虎子叹了口气说道。

何冲摇了摇头,“说不好,凶手的动机我们也摸不准,三天时间,太紧了。”

陈青说:“尽我们所能吧。”

第二天中午,几人正给王牧讲他以前办过的案子,希望王牧能够想起点什么。

一名巡捕冲了进来,“后院里又死了一个日本人!”

几人顿时一愣,连忙向着后院赶去,当然,王牧也跟了过去。

县长府后院有一个佛堂,在佛堂门前有一座九层的高塔。此时塔下围满了人,佐川脸色难看地从塔中走了出来,后面紧跟着的是胖子和其他三国的人。

胖子看见几人赶了过来,指了指塔说:“尸体在最顶层,塔下一直有人守着。早上佐川先生还来过,刚刚却忽然听见了塔顶的惨叫,赶上去的时候,人已经死了。现场没人动,你们上去吧。”

在塔顶,也就是第九层的房间,在中间的一根柱子上,绑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,此时皮肤焦黑,头发倒竖,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。

屋顶上的电线从中间断裂,还搭在这人的肩膀上,看来是被电死的。虎子上前检查尸体,何冲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。

陈青说道:“这里本来荒废了很久,日本人来了之后才提出,他们有个重要的犯人需要关押,才用到了这里,电灯也是在他们来了之后才接上的。”

“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,进出口只有那扇门和顶部的一个通风口。那通风口只有脑袋大小,不可能有人进出。更何况这是塔顶,塔下还有人日夜看守,这应该是个意外。”何冲说道。

虎子点了点头,“身上只有肩膀上接触电线那里的伤口,死因是没有疑问的。”

“这是……我靠!”何冲骂了一句,然后连忙蹭着鞋底,原来在尸体脚下,有着几粒黑色的东西被何冲踩上了,仔细一看……那是几颗老鼠屎。

“这个是什么?”王牧好奇地问道,几人看去,在那尸体露出的右手臂上,有一朵樱花的图案,虽然有些模糊,但还能辨认出来。

陈青解释道:“这是刺青,樱花是川樱会的标志,看来这个人也是川樱会的人,应该是犯了错,才被关在这里。”

“我觉得,不像是意外。”虎子忽然说道,何冲一愣,“为什么?”

虎子拿起断开的电线说道:“里面通电的线很细,也很容易断,全靠外面这层皮保护着。”

虎子指向了电线的断口,“你们看,这电线是圆的,上半部分是很整齐的切口,而下半部分却扯了很长,像是被拽断的。”

陈青点点头,“看来我们要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了,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们保密,这恐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”

酒井居住的楼下,居住的是酒井的心腹,四木。

此时四木正跪坐在陈青几人对面,脸上还带着一丝悲伤。

“四木先生,为了查清楚案情的真相,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,希望四木先生能够配合。”陈青说道。

“好的!”四木认真地说道,陈青松了一口气,纵使陈青对各方势力有着一些了解,但关乎真正的机密,这群人的嘴那是很严的。

“酒井先生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?都喜欢干什么?在遇害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?”

“酒井老师是我们川樱会的会长,对人很好,上了年纪之后也不贪恋权势,把权力都交给了两位副会长。酒井老师平时就在屋里喝喝茶,吃完午饭和晚饭后,都会喝上几壶,偶尔见上自己的未婚妻一面。”

何冲与陈青都是一愣,同时问道:“未婚妻?”

“两位副会长?”

四木点点头,“是的,酒井老师爱慕田中小姐已久,获得了田中小姐的芳心之后,酒井老师准备在回到日本之后和田中小姐完婚的。”

“副会长,我们一直是有两位的,一位是你们见过的佐川先生,另一位是在塔顶的酒井太郎。”

“你说在塔顶遇害的人是你们的副会长?他为什么会被关在塔顶?还有,酒井太郎,他和酒井会长是什么关系?”

四木的脸色有些难看,犹豫了一下说道:“酒井太郎是酒井老师最小的弟弟,因为冒犯田中小姐,被酒井会长关在了塔顶。”

几人心中一动,冒犯?怕是调戏吧?不过几人也并未点明,何冲想到了什么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那两位酒井先生遇害之后,是不是只有佐川先生掌权了?”

“是的,只有佐川先生能够胜任会长一职了。”
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是佐川……”陈青轻声地说。

四木脸色一变,随后摇了摇头,“不可能的!我明白你们的意思,但是酒井老师遇害的时候,我们一直在楼下,只有早上的时候田中小姐进去过。

“而酒井太郎遇害之时,佐川先生在客厅中与县长和其他几国的人在商谈,虽然早上佐川先生见过酒井太郎一面,但那是田中小姐准备的饭菜,由佐川先生送过去的。而且是到了中午,酒井太郎才遇害的。”

陈青几人都皱起了眉头,佐川有作案动机,但却没有作案时间,更没有任何证据,佐川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。

“那有没有可能是佐川身边的人做的呢?”何冲问道。

四木一咬牙说道:“不可能,只有会长和副会长才能上去见酒井太郎,因为酒井太郎被关得太久了,有时候会疯言疯语的,让人知道不好。就连佐川先生的亲信藤原,也在我们的监视之下,还请各位不要说出去。”

“我想去酒井会长的房间看看。”王牧忽然说道。四木和几人都是一愣,随后四木说:“当然可以,希望你们能找出真凶,为酒井老师报仇。”

何冲、虎子带着王牧来到了酒井的房间,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酒井死时的样子,甚至茶杯的碎片都还在原来的地方。

虎子直接坐在了酒井的椅子上,脑袋向后一仰,和酒井死时的姿势一模一样。

何冲说道,“当时的现场和现在一样,案发时门窗都是封闭的。”又指了指虎子的喉咙,“当时这里中了一枪,没发现凶器,只有地上的一个弹壳。”

王牧看着屋内,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,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。王牧蹲在了地上,兴趣被地上的碎片吸引住了。

“这个茶杯好像很旧了啊,嗯?这个是什么啊?”王牧看了看茶杯,又拿起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童子摆件。

“这茶具是酒井老师的心爱之物,从日本带过来的,那个是酒井老师最爱的摆件,茶水浇上去的时候会变颜色的。”

四木解释道。

陈青和四木走了进来,何冲见王牧像小孩一样地摆弄着地上的碎片,连忙拉起了王牧。陈青说:“我让四木先生通知了田中小姐,我们去和田中小姐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
由四木带着几人,来到了田中小姐居住的房间,到了门口四木通报了一声之后,便恭敬地退下了。

一个仆人打开门,引着几人进了房间,这是几人第一次见到田中小姐,身穿一身传统的和服,脸上戴着一层薄纱,只不过没有把头发梳起来,但更显得面容娇艳。

田中对几人微微欠身,示意几人坐下,几人毫不怀疑,只要是个男人,都会被田中那月牙一样的眼睛所吸引。尤其是居高临下看着田中,那眼中的媚意简至能淹死一个人。

何冲暗自点了点头,难怪酒井兄弟两个都被田中迷得神魂颠倒,这个田中确实是难得的尤物。

“小姐对这个季节的花粉过敏,眼睛和鼻子都不太舒服,所以戴着面纱,还希望几位客人不要怪罪,小姐并没有无礼的意思。”田中一旁的仆人解释道。

“没关系的,田中小姐不介意我们唐突就好。我们想问一下田中小姐,昨天早上你去酒井会长的房间,都说了些什么?”

“聊了聊你们这里的景致而已,我在城中为他买了两饼陈年的普洱茶送了过去,他还很高兴,谁知道没多久他就……”一说到酒井的死,田中就低头抽泣了起来。

陈青连忙转移话题,“那酒井太郎呢?你们之间关系怎么样?”陈青像是不知道酒井太郎曾经冒犯田中一样。

“太郎他……曾经想要欺辱我,不过那次是太郎喝醉了酒,我已经原谅太郎了,可他还是被关了起来,这事都怪我。”

“请不要动!”

“啊!”

几人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,王牧跌倒在地上,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。原来王牧发现屋内放着一个盖着黑布的鸟笼子,就想看看是什么鸟。

仆人阻止的时候,王牧已经掀开了黑布,刚一掀开就看见了一双发光的眼睛,王牧顿时吓了一跳。

陈青和虎子连忙扶起了王牧,何冲看了看笼子里的动物,皱着眉头说:“这是隼吧?”

“是的,很抱歉吓到了你们,这是小姐的心爱之物。由于太凶猛,平时是不会让它看到外界的。”仆人连忙解释道。

“也是我们冒犯了,打扰了田中小姐,我们就先告辞了。”陈青说道。

告别了田中后,何冲说:“你们发现问题了么?”

陈青说:“这个田中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,不过养的东西倒是挺怪异的。”

何冲重重地说:“他们连个仆人都会说我们的话!狼子野心啊。”

中午时分,陈青几人正在吃饭,和几人丰盛的菜肴不同,王牧守着两屉包子,很是委屈地坐在角落啃着。

为了让王牧恢复记忆,这几人也是想尽了办法。

“出事了!田中死了!”一名巡捕冲了进来。

几人放下手中的食物,连忙跑了出去,就在田中的房间门口,已经围满了人,胖子和佐川还在争吵着什么。

见到几人过来,佐川哼了一声,一甩手离开了,胖子脸色很是难看,摆了摆手说:“你们先查吧。”

屋内有着两具尸体,仆人的尸体躺在门的不远处,后心处有着一个伤口。田中的尸体躺在屋内的椅子上,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。

虎子连忙走到了田中身边,看了看后又翻过了仆人的尸体,虎子脸色一变,“不要动尸体和凶器,那匕首上面有毒!”

陈青连忙拉住了王牧,怕王牧不小心再伤到自己。可陈青不知道,王牧看见田中的尸体后,心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。

“窗户都是关着的,甚至从里面还包了一层纱,门闩也是被撞断的,说明当时屋内应该只有她们两个人……”

何冲的话还没说完,王牧身体一软,忽然晕了过去。正在检查田中尸体的虎子也吓了一跳,顾不得其他,连忙跑了过来。

陈青扶着王牧说:“何冲,帮我一把,我先带头儿回去休息,你们留在这吧。”何冲点了点头,把王牧放在了陈青背上,让陈青带着王牧先走。

晚饭时,王牧的房间里,虎子与陈青、何冲坐在桌子前,但谁都没心思吃饭,明天就是第三天了,可案子还是没什么线索。

“田中上午见过两个人,一个是四木,给田中送去了一些酒井的遗物。另一个是佐川,给田中送了一些治疗过敏的药物。但都是早上的事情了,中午送饭的时候,才发现了田中的死。”

听完陈青的话,何冲说道:“已经死了三个人了,死法都不一样,唯一相同的是都是日本人,都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。案发当时都没有人进出过,根本没有头绪。”

虎子叹了口气,“我更担心的不是案子,而是我姐夫。他醒了之后就一直看着房顶发呆,也不说话,这半天也没吃饭喝水,不知道怎么了。”

何冲咬了咬牙,压低声音说:“明天如果有事,一定要先保护好头儿,不行就先抓住几个外国人当人质,先让头儿离开罪城再说……”

三人商讨着明天的计划,谁都没有注意到,王牧的眼角,流下了一滴眼泪。

夜半时分,田中的房间里、酒井的房间里还有塔顶,都出现了一个身影,悄悄地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
第四天上午,县长的客厅内,长方形的桌子旁,主位坐着胖子,身后是何冲与陈青,左下角是赵龙,在赵龙的身后,站着一个娇俏的姑娘。

日本的佐川、藤原、四木都在,英国人、法国人、俄国人都来了几个,此刻大部分的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胖子。

“县长,三天时间已经到了,案子也没查清,你该给我们在城中划出位置,让我们自理了吧?”佐川的话里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。

胖子脸色异常的难看,陈青、何冲都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枪,各国的护卫身体也紧绷了起来,这时胖子的话至关重要,是拼死一战?还是割地求全?

“到了中午才是整整三天,现在还没到吧?更何况,谁说我们没查清案子了?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,胖子等人顿时呆住了。

一身唐装的王牧叼着烟走了进来,眉间的一丝桀骜告诉了胖子等人,罪城的王牧探长回来了!

让胖子几人心疼的是,王牧的头发,在这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色,他们也知道,想起那痛苦的回忆,王牧承受了多少……

“你是谁?你凭什么说你破了案子?”佐川脸色不善地看着王牧,王牧虎眼一瞪,“罪城探长王牧!你不是要破案么?那我现在就破给你看!”

“你真的知道了凶手是谁?”四木激动地问道。

王牧点了点头,“把证物拿上来!”虎子右手提着鸟笼,左手拿了一个包裹,递给了王牧。

王牧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,虎子转身又出去了,王牧打开了包裹说道:“我先说一下,三起案子,凶手都是怎么杀的人,这样的话,凶手是谁,大家自然就明白了。

“第一起案子,酒井会长在前天中午,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,门窗紧闭,但却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喉咙,表面上看,凶手似乎会隐身一样,杀完人之后完美逃跑。实际上,凶手设了一个局,让酒井会长,自己杀死了自己。”

四木疑惑地问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王牧反问道:“四木先生,你说过,酒井会长每吃过午饭和晚饭,都会喝上几壶茶,对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在酒井会长死的那天早上,田中小姐还给酒井会长送去了些上好的普洱。这样的话,按照酒井会长的习惯,中午一定会多喝一些茶的。”

王牧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,笑了笑说:“那我就简单点说吧,田中借着送茶的时候,藏好了凶器。于是酒井喝茶的时候,就杀死了自己。”

佐川阴沉着脸说:“你是在搞笑么?田中小姐不可能杀人,更何况田中小姐也已经遇害了!”

“那并不代表田中不会杀人!我现在给你们演示一遍吧,那样会更清楚一点。”王牧说完之后,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童子的摆件。

然后,又问四木,“四木先生,这是酒井会长的心爱之物,对吧?把茶水浇在上面,还会变颜色?”

四木点了点头,“没错。”

王牧摸了摸童子的脑袋说:“这是什么材质的,我不清楚,但我知道一点,这就是杀死酒井会长的凶器!”

听见王牧的话,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了那童子摆件上面,王牧说:“稍等一下,虎子!好了没呢?”

“来了!”虎子拎着一大壶冒热气的开水跑了进来,王牧拿出一颗子弹,塞进了那童子摆件的嘴里,放好之后,让童子的嘴对向门外。

虎子拿起开水便向童子头上浇了起来,童子身上渐渐地露出了金属一般的色泽,煞是好看。

可就在虎子一壶水下去一大半的时候,“砰!”童子嘴里的子弹忽然射了出去!童子翻倒在了地上,嘴里的弹壳也掉了出来。

这时大部分人看王牧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,多了几分重视和钦佩,王牧捡起童子说:“原理是一样的,凶手看准了童子摆放的位置,正对着酒井没错。

“当酒井一壶壶茶水不断浇上去,童子开始升温,子弹自然是受不了高温的,所以射了出去,子弹的后坐力是童子和茶具都掉在地上的原因。”

“那也就是说,田中小姐杀死了酒井老师?”四木难以置信地问道,王牧点了点头,“是的,你们也看见了,只有田中曾经进过酒井的房间,不过四木先生还是听我说完吧。”

王牧咳了一声,“第二起案子,酒井太郎死在了塔顶,被电线掉落在身上,是被电死的没错。只不过这一切,都是有预谋的。”

王牧从包裹中拿出了两样东西——一节电线、老鼠屎,随后解释道:“这是在酒井太郎所在的塔顶找到的,电线自然是电死酒井太郎的那根,老鼠屎是在酒井太郎脚下发现的。”

“就是这两样东西杀死了酒井太郎么?”四木问道,王牧摇了摇头,“不止这两样东西,还有帮凶。”

“什么帮凶?”

王牧拍了拍手边的鸟笼子,“就是这只鸟。”四木不解地问道:“鸟怎么杀人?”

王牧笑了笑,“这可不是普通的鸟,这是一只隼,在我们这里也俗称鹞子,不过这个不重要了。你们只要知道,这只隼很是凶猛,并且是被人驯化的就可以了,要不是我这几天喜欢看书,我也不会想到这点的。

“首先,把隼和一只老鼠带上塔顶,小心地割开电线,让电线变得脆弱,但又不至于立刻断开,然后把老鼠拴在可以电死酒井太郎的那一端,这样就把凶器埋伏好了。

“然后放出隼,等隼饿了,捕食老鼠的时候,就会扯断电线。电线一落下来,自然会电死酒井太郎!”

“为什么隼不会立刻吃掉老鼠呢?而且在现场除了老鼠屎,连一根老鼠毛都没发现,隼和老鼠又是怎么带进去的呢?”四木问道。

“四木先生,这是你告诉我的,有人曾经带了饭盒上去,给酒井太郎送饭。那种好几层的饭盒,足以装得下隼,老鼠自然也不在话下。由于酒井太郎总是疯言疯语的,即使发现了隼和老鼠,叫喊也没有人会理会。

“还有,四木先生,你该多读书了,隼被驯化之后,每次进食都是有规律的,而且只在最安全的地方进食。所以凶手可以掌控时间,也不会在现场留下证据。塔顶的房间只有一个气窗,这只隼正好可以通过。”

听完王牧的话,四木一下子站了起来,“佐川!是你干的!”

佐川眼中寒光一闪,“四木!你是相信这个中国人,还是相信我?他说的都只是他的推断,有个屁证据!更何况,那是田中小姐的隼,我怎么会带这么危险的动物上去?”

四木看着佐川,一时间也犹豫了,王牧摆了摆手说:“别着急,案子还没说完呢,还有田中和仆人的死。”

四木和身后的人虽然安静了下来,但眼睛始终还是盯着佐川,佐川脸色阴晴不定的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王牧倒是不在乎这些,接着说道:“第三起案子,昨天中午,田中和仆人死在房间里,门窗紧闭,没有人出入。

“在案发时间前,只有四木先生和佐川先生进过田中的房间,其中的一个人,引发了两个人的死。”

这时何冲好奇地问道:“引发的?也像酒井那样么?我还是没想明白怎么杀的人。”

王牧笑了笑,“凶手只是下达了一个命令而已,动手的人,是田中自己,只不过田中没想到自己也会死罢了。”

四木问道:“到底是什么意思?你越说越糊涂了。”

王牧说:“当时,佐川告诉田中,仆人知道隼的事,现在利用隼杀人了,所以要灭口。于是佐川给了田中一把匕首,并告诉田中‘杀死仆人之后,给自己也制造一个伤口,这样可以洗脱嫌疑’。”

佐川的脸色这时变得难看了起来,因为王牧说的,已是事实的十之八九!

王牧接着说:“田中傻乎乎地相信了佐川,趁仆人不注意,杀了仆人,然后也对自己下手了。那个腹部的位置是不致命的,只要田中求救,是不会死的,但田中还是死了,因为那匕首上,有毒。

“这就解释了,为什么两人会死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,并且没有发出求救声。因为仆人是被一下插进心脏致死,田中是躺在椅子上死的,是伤了自己之后,还没来得及求救,就已经被毒死了。”

很多人都在思考着王牧的推理,不少人都是一边听一边点头,听完王牧的解释,想不通的地方,都解开了。

“这都只是你的推理而已,要想指认我是凶手,拿出证据来。”佐川说道。

王牧点了点头,“好!你要证据是吧?我有!”此话一出,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,连佐川也愣了一下。

在所有人看来,佐川为了夺权而杀人,动机是成立的,现在杀人细节也被王牧推理了出来,但直接的证据,是没有的。

王牧说道:“田中小姐对花粉过敏,这个事都知道吧?眼睛会流眼泪,鼻子会不通气,这是过敏的症状。”

见大家还不理解,王牧接着说道:“隼和鹰很像,想要驯化,方法也是一样的。熬鹰,和鹰一直对视,你熬过了鹰,鹰就是你的了。当然,还需要再训练一番,而隼在春季出生,四五个月的时候,是驯服的最佳时期。

“我想问一下,田中过敏流眼泪,怎么可能驯服一只隼?”

王牧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,“所以我断定,这隼的主人不是田中,只是寄养在田中那里而已。因为田中平日里不引人注目,真正的主人是你吧,佐川!”

佐川脸色惨白,没有说话,王牧又说道:“你不是要直接的证据么?我把隼放出来,看它会落在谁的肩头,那个人就是隼的主人,也就是凶手!”

“精彩!精彩啊!想不到我多年的计划,却被你看破了。”佐川有些感叹地说道,四木大怒,“果真是你!给我抓起来!”

“哼!就凭你,也配抓我?”佐川不屑地说,佐川自始至终也没把四木看在眼里,因为他们的层次不同。

四木刚要自己动手,佐川闭上了眼睛,嘴角流出了一缕黑血,佐川竟然服毒自杀了!

暴怒的四木见佐川死了,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,随后把目光看向了藤原,“把这个佐川的同党抓起来,带回去好好审问!”

面如死灰的藤原被四木带走了,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,自古以来,站错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。

在场的日本人走光了之后,王牧看向剩余的三国人,“想要分地盘,那就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!搞这种小动作,我们还不放在眼里!”

等外人走光了之后,胖子几人走到了王牧的身边,胖子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?”

“昨天。”

王牧眼中有着一丝伤感,昨天看见田中尸体的时候,虎子蹲在旁边,这一幕和王牧记忆深处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啊!

当王牧再醒来的时候,其实就已经恢复了记忆,只不过心里一直难以接受,那次自杀式的袭击,王牧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去的,没想到侥幸活了下来。

又看到这群兄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,王牧一夜没睡,又跑了一遍案发现场,在早上和虎子说了一声之后,就赶去了客厅。

几人给了王牧一个大大的拥抱,兄弟之间,不需要多说什么,陈青犹豫了一下说道:“头儿,你这头发……”

王牧笑了笑,“无所谓了。”

胖子介绍道:“这是赵龙,城里的帮派都是他的手下。这是他的女儿,赵念冰,刚刚留学回来,精通英语,以后就是你们的翻译了。”

王牧点了点头,和几人寒暄了一阵,便独自出了城。

城外的花海里,王牧坐在墓碑前,深深地叹了口气……

作者注:

罪城风云,第一篇,白发探长,完。

请期待下一篇。